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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月中旬,市一中开始放寒假,安冉从学校回家,第二天安怡梅就收拾东西准备送姐弟俩去盛家过年。

    去锦城的前一晚王海提前关了面馆,回家给妻子和儿女做饭,早上安冉起床的时候,看到爸爸在缝她破了口子的小熊挎包。

    厨房的豆浆机嗡嗡响,邻居出门上早班打开门还在嘱咐老人看好孩子。

    “爸爸,我可以背其他包的。”九十平的房子安冉要用喊的。

    “没事儿,爸爸起得早,顺手就给你连了,”王海笑呵呵指着桌上的烧麦,“今天早上没怎么排队,你和弟弟爱吃的猪肉虾仁馅和你妈喜欢的猪肉香菇馅,喏,吃吧。”

    安冉鼓着腮帮子蹭到王海跟前:“呜呜,爸爸最好了!我宣布,王海同志荣获人和小区最佳爸爸奖提名!”

    面容和善的中年人佯装愠怒:“怎么只提名不颁奖?”

    “嘿嘿,”安冉龇个大牙卖乖,“因为评委,也就是我,被人举报徇私舞弊,爸爸的奖,飞咯!”

    “飞飞飞,你咋不上天,”安怡梅嗔怒地白了爷俩一眼,招呼安冉过来,“那个铁盒子,好几年了都不丢,你收藏破烂的。”

    安冉一把抢过来:“妈!才不是破烂!我的宝贝!”

    “嗯,宝贝,”安升从厕所洗漱完出来搭腔,“上次有颗采石车掉下来的破石头你非说是外星人落的陨石,睡觉都要抱着睡,结果后来看见几条大狗在采石场拉屎。”

    “安——升——”安冉捏起拳头逮住他揍,“我看你是不想过安生日子!”

    ”爸!妈!救我!”

    男孩被纠住衣领可怜巴巴地向父母求救,这个和他同一天生的姐姐怎么劲比他还大,科学研究表明双胞胎后出生的才是老大,安冉这个没大没小的,他决定使出绝招:“啊——我心脏、嘶,好痛…”

    安冉的手一下松开,抱着安升查看,爸爸缝好包才有空加入他们的战场,直接戳穿他:“好了,别跟你姐装。”

    “爸!”

    “好啊你——”

    “安冉、安升,吃完饭再打。”安怡梅随手挥开苍蝇催道,“都怪你们爸,上周订票给订到东站去了,我们下了高铁又要转地铁又要转公交,不知道啥时候才到。”

    “年纪大了,都怪我,主要还是那个12306排表不清楚,机场站我都没找见!”

    安怡梅拿筷子敲老公:“还找理由!”

    王海立马低头给老婆夹菜:“我错了,大错特错,领导教育的是,我说你这大包小包也不方便,下了高铁打车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太远了,锦城不比我们这里,打车贵。”

    王海点点头,转而嘱咐安冉:“你好几年没去了,在人家家里要有礼貌,对ye、外公外婆要尊敬,还有你哥哥,别像在家跟你弟一样闹。”

    虽然叫外公外婆,但安怡梅和张秀兰只是表亲,安冉和安升也就跟着叫盛朗华和张秀兰的儿子一声舅舅。从安冉记事起,因为弟弟的病,差不多每年的寒暑假妈妈都会把她和安升送到盛家呆一段时间。

    安冉难得没有回嘴,抱着铁皮盒子小声自言自语:“我哪有…”

    安升在旁边鹦鹉学舌:”我~哪~有~”

    “还有你,”王海的目标转到安升身上,“要在人家里呆好长时间,自己看看书,别给人家添麻烦,到时候手术做了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安升往嘴里塞一大个烧麦,阴阳怪气道:“外公外婆对我可好了,才不像某些人,回来哭着喊‘妈妈妈妈,我再也不去盛家了~’”

    做好准备挨揍的安升等了几秒无事发生,自觉无趣地撇撇嘴。

    “冉冉,”年过四十但仍能窥见年轻时漂亮五官的脸上,流露一丝忧心,“你要是不想去,就不去了,到时候弟弟住院了你再去看他也行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!”

    安冉脱口而出,然后低头去够碗里的豆浆:“妈,我没有不想去,我会照顾好弟弟的…”

    她默默攥紧手里的铁皮盒子,把豆浆嘬得响。

    小时候确实不想去,高铁没有开通,从荣水市到锦城要坐三个小时的大巴,大巴中间的过道堆满了行李,安冉每次想上厕所都出不去只能憋住,有一次冬天尿裤子里了,幸好有羽绒服遮住,她觉得太丢人不敢讲,一直到了盛家,安怡梅安顿好两个孩子离开都没有找到机会,最后是半夜起来的盛也给她洗干净弄脏的衣服。

    后来就很想去,高铁只要一个小时就到,她会提前躲在盛家后墙的银杏树上,等盛也补习班下课回来突然跳到他背上,捂住他的眼睛左摇右晃:“不准动!打劫!”然后少年就会掏出还热乎的蛋烘糕,背着她回家。

    再后来,就不愿意去了。

    中午的菜温了有一会儿,安怡梅和两个孩子还没到,会客厅里盛朗华正戴着老花镜用平板看文件,盛淮波自顾自刷手机,盛也刚好从楼上下来避开母亲看过来的目光,胡阿姨只好问张秀兰:“太太这…”

    张秀兰起身朝窗外看,高尔夫球场上落满红叶,风吹无波的湖和家里一样安静,应道:“再等一会儿吧。”说着便要坐下,突然被盛朗华的拍桌声吓一大跳,胡阿姨连忙扶住张秀兰。

    “等什么等,没点规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