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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于青68

    二人在茶社厮混了许久,离开时匆匆和赵子逸打了声招呼,赵子逸看着江于青拉着陆云停离去的背影,心中纳闷儿,这两人跑这么快作甚,江于青的脸怪红的,里头这么热?

    不但脸红,嘴也红,吃了辛辣的糕点似的,江洲人口味清淡,他这茶社中点心都是甜口,怎么在楼上待了一个时辰,嘴就红成这样了?

    赵子逸摸不着头脑,又有人叫他,便不再多想,将此事揭了过去。

    日头西斜,陆云停和江于青走在朱雀大街上,街道熙攘,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,很是热闹。真要说来,二人这般闲散地一起走在街上的机会并不多,人多,江于青挨着陆云停,免得有人挤着撞着他,倒是无暇再想茶社中的白日宣淫,除了嘴上依旧微微红肿发烫,神情已经变得如常。

    陆云停是人精,自然察觉了江于青的小动作,嘴角翘了翘,不着痕迹地捉住江于青的手攥入掌中。江于青一怔,心里泛起了蜜糖似的甜意,却轻咳了一声,想抽出来,“少爷,在外头呢,当心别人看着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不以为然,道:“看着又如何?”

    江于青说:“这多难为情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笑了,低下眼睛瞧他,“我看看怎么个难为情法?”

    江于青嘟哝道:“看不着,”他扭开脸,看着街上琳琅的店铺,东市街道上多金玉店铺,绸缎庄亦是不少,他想起什么,道:“少爷今年生辰就该行冠礼了。”

    大周男子二十及冠,时当行冠礼。前朝冠礼隆重,士族沿袭旧俗,近些年新贵也多效仿。陆云停生辰在秋季,陆家却已经早早地操办了起来,陆家二老对此更是十分看重,毕竟这个生辰礼于陆云停而言,意义重大。

    陆云停随口应了声,心里却不在意,他只是想着,他长一岁,江于青也长一岁,他们……已经能真正成婚了。

    三书六礼,昭告天地。

    江于青小声道:“男子幼,娶必冠,等少爷及冠之后,便可娶亲了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心头跳了跳,看了眼江于青,娶必冠是旧习,大周男子成婚早,十七八岁成亲的比比皆是。他想,江于青说这话……莫不是想着二人早就能成婚了,却迟迟未行事,这是……拐着弯儿的提醒他?

    陆云停藏不住眉梢眼睛的笑容,又有点儿不好意思,江于青也忒不矜持了!他捏了捏江于青的掌心,道:“自然,等时机成熟,便能成婚。”

    江于青呆了呆,没想到陆云停竟也是这样期待成婚的。他想起在茶社时,陈玉笙对阮浔说的话,阮浔将来是要寻个高门贵女成婚的,岂能和伶人厮混一生?想来陆云停也是一样,他来冲喜本就是权宜之计,陆云停如今身体已经大好,那活不过弱冠的谶言自然就不作数了,那他们的婚书——想来也是不作数的。

    陆云停是江洲陆氏的嫡子,将来要继承家业,怎会和一个男子成亲?

    江于青一直以来都将自己当做陆家买回来的人,可以是下人,是书童,是陆云停的玩伴,从未将他和陆云停的婚事当真。可不知怎的,想到陆云停要娶他人为妻,心里竟然生出几分难过。

    江于青抿了抿嘴唇,垂下眼睛,看着陆云停牵着他的手恍了恍神,将来陆云停也会这样,牵起别人的手——这么一想,江于青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,当即紧紧抓住了陆云停的手。陆云停顿了顿,笑了,道:“到时婚事一定要大办,教整个江洲城的人都来看。”

    江于青“啊”了声,别开眼睛,道:“……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笑了声,低声问他,“你也觉得好?”

    江于青望了望他,瞳仁黑白分明,澄澈干净,“当然很好,少爷的婚事,自当有天地相贺,宾朋满座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心里虽有点儿奇怪,怎么是他的婚事,不应当是他们的婚事吗?可脑子里都是二人要成婚的事,江于青还等不及要嫁给他了,心里实在欢喜,便也没有多想。

    于青69

    江于青想,陆云停将来要娶妻,自己这个童养媳到时就要“功成身退”,和少爷之间除了恩情,主仆再无其他关系。

    少爷娶亲,他以后怎么办呢?

    江于青有点儿茫然,他刚到陆府时,夫人和老爷就说他是给少爷冲喜的,只管照顾少爷。这三年来,他一直绕着陆云停打转,二人朝夕相处,甚至同榻共眠,一时间想到陆云停不需要他了,他竟不知自己要干什么。也许……也许那时他已经高中了,读书人没有不想着高中的,江于青以前也想,可如今只消一念及陆云停娶妻,他竟觉得高中也不是什么喜事了。

    他心里并不开心。

    可陆云停不能真的娶他,大周虽不禁男子和男子通婚,可有点脸面的人,寻常情况下都不会娶一个男妻,那会招人耻笑的。江于青已非昨日懵懂小儿,他有今日,都是陆家给的,陆家对他有大恩,他不能让陆家蒙羞。

    江于青长这么大,除了年少时被爹娘卖的那回,还从未这样低落过。这又和那时不一样,不知怎的,心中似乎分外难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