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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于青63

    翌日,江于青和陆云停回陆府时,已经过巳时了,日头升得高。

    二人入了府门,相携着往里走去,江于青挨着陆云停,小声道:“今天该早些回来的,都这个时辰了。”

    昨夜江于青和陆云停胡闹了大半宿才睡,饶是江于青向来醒得早,早上迷迷糊糊睁过一次眼,闭着眼睛就要爬起来时被陆云停搂住了腰,他贴着江于青赤裸的后背,说:“再睡会儿。”

    江于青困倦不已,陆云停这么一说,他就又睡了过去。等到江于青醒来时,天已经大亮了,心中顿时叫不好,偏偏陆云停睡不醒,江于青来叫他,他眼都没睁,哑着嗓子说:“江于青,让我再睡会儿,一路都没好睡……”

    江于青就心软了。

    待陆云停清醒过来,又慢吞吞地洗漱折腾,再用过早饭,二人出庄子时,马车已经不知在庄外等多久了。

    陆云停不以为意,瞧着江于青不自在的神情,笑了,压低声音道:“你难为情什么?怎么像个要敬茶的新嫁娘,担心贪睡受婆母责难?”

    陆云停道:“你放心,我娘不是那般不近人情的人。”

    江于青睁大了眼睛,撞了撞陆云停,咕哝道:“少爷,你胡说什么呢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被撞得晃了晃,也拿肩来推他,道:“那你慌什么,不就是多睡了两个时辰,咱们现在不是正好回来吃饭?”

    江于青道:“夫人一定是打昨天就等着我们了,我们回来得这么迟,她一定等得心焦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哼笑了声,说:“你倒贴心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不见你对我如此贴心?”

    江于青嘀咕道:“还要如何贴心——”他瞧了陆云停一眼,说,“昨儿晚上您那么胡闹,我可都由着你,我现在还疼着呢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道:“怎么是都由着我,你不喜欢?”

    江于青想说不喜欢,可脑海中掠过昨夜种种情景,耳朵微红。那书中的纪书生孟浪,书童又贪欢,二人一通胡来,花样之多简直让江于青瞠目结舌,却也生出几分别样的欢愉,昏了头一般缠着陆云停。临到二人都累了,还汗涔涔地抱在一起吮着舌头,眷恋不已。

    贪欢的后果便是江于青身上不知多了多少痕迹,腿发疼,屁股也疼。

    过了须臾,陆云停低声问他,“真疼?一会儿回屋我给你抹药。”

    江于青窘迫地挺直了腰板,小声道:“不……不用,今儿晚上可不能再来了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笑了声,拿话逗他,“那你别撩拨我。”

    江于青叫冤,嘟嘟囔囔道:“我几时撩拨了,少爷心不正还怪我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心道他正当年纪,抱着自己喜欢的人还能忍着没将他干透就已经是极克制了,真当他是柳下惠不成?再说,要是真没点儿坏念头,他就得去看大夫了。

    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,声音压得低,不时搡对方一下,玩闹一般。陆夫人闻声出来时,就见陆云停在江于青耳边说什么,江于青脑袋摇得像拨浪鼓,道:“不看,打死也不看了!”

    有辱斯文,实在有辱斯文!

    “少爷也不许再看了!”

    陆夫人莞尔一笑,出声问道:“什么不看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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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陆夫人一句“什么不看了”吓得江于青蹭地站直了,面红耳赤,结结巴巴地叫了声,“……夫,夫人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也瞧见了他母亲,不自在地咳嗽了声,“母亲。”

    他说:“没什么,逗于青玩儿。”

    陆夫人看着陆云停如常的神情,又看向江于青通红的脸颊,心里有几分诧异,可这两个孩子也算一起长大,时常打闹,便也没有多想,嗔道:“你又欺负人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伸长手臂勾过江于青的肩膀,偏头问他,“我何时欺负你了?”

    他这话问得意味深长,江于青本就心虚,他一碰,浑身都绷紧了,干巴巴道:“夫人,少爷没有……没有欺负我。”

    江于青听话,又向来纵着陆云停,陆夫人说:“你别替云停说话,你越护着他,他越得寸进尺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啧了声,拨了拨江于青的耳朵,玩笑道:“娘这话说的,于青不护着我,护着谁?”

    江于青耳朵被他弄得发痒,想拨开陆云停的手腕,陆云停不愿意,二人你碰我,我戳你地来了几个回合,陆夫人摇摇头,笑道:“好了,别闹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爹还在书房等着你们,”陆夫人说,“快过去吧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应了声,江于青对陆夫人抬袖行了一礼,才跟着陆云停往书房而去。陆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人的背影,不知从何时起,陆云停和江于青就这样亲近了。年岁越长,二人感情愈好,陆云停性子冷淡,他自小到大,陆夫人还未见过自己这个儿子对谁这样好过。

    过了年,陆云停正当弱冠。他年幼时,有术士断言陆云停活不过双十年纪,也的确如此,陆云停自幼体弱多病,几度生死边缘徘徊,俨然那琉璃做的人。

    陆夫人和陆老爷都小心翼翼地照顾着陆云停,事事顺他的意,惟恐陆云停有个万一。

    直到他十六岁那一年落水,陆夫人万般无奈之下,将江于青带回陆府为陆云停冲喜。自那时起,一切就奇迹般地慢慢好了起来,不但陆云停身体愈见康健,就连因久病在床,偏执阴郁的性子都好了不少。

    这对整个陆家都是好事。

    术士曾说,只要陆云停能迈过这一关,便能否极泰来,再无病痛之忧。

    陆夫人想,陆云停定能活过弱冠,否极泰来。

    陆老爷和陆云停、江于青在书房内待了半个时辰,陆夫人便遣人去叫父子几人出来用膳。

    一家人坐在一块和和乐乐地吃了顿午饭,陆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,气氛很是融洽。细细一算,江于青已经来到陆家三年了,三年——不长不短,江于青却已经彻底将自己当成了半个陆家人。

    用过饭,江于青和陆云停一回到院子,下人就送来了一封帖子,道是楚家公子上午送来的。

    江于青方想起昨日和楚言、陈玉笙的约定,一下子坐起,将那封拜帖拿了过来,陆云停听见楚家二字就将目光自账簿中收了回来,道:“昨儿你们不是还在一起蹴鞠吗?有什么要紧的,不过一天还要巴巴送家里来?”

    江于青全没觉察他话中的醋味儿,也没瞒,道:“昨天阿言和玉哥约我们去茶社赏画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神色微动,道:“哪家茶社?”

    江于青想了想,说:“城东朱雀街那家,阿言说那茶社中有几幅画不错,当中还有一副黎和尚的真迹,”说到这个,他兴头就来了,拿着洒金的帖子跪坐起身,眼睛晶亮,道:“少爷,那可是黎和尚的画呢。”

    陆云停自然知道黎和尚是谁。

    黎和尚是前朝的僧人,据记载,此人曾是前朝名门之后,书画双绝,后来弃了官途遁入空门,一生青灯古佛,有数卷书画传世,每逢他的画面世,无不引人竞相追捧。

    陆云停哼笑了声,道:“黎和尚的画……”